“臨醫生,外頭來了一位需要急救的患者，已經送往急救室，請您快點過去。”

護士小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。

臨清竹聞言,一邊將抽屜裏的一件白大褂拿出來遞給貓貓,叫她穿上,一邊起身往外走。

走到門前時,見身後沒人跟上來,扭頭對著還抱著白大褂在發呆的貓貓說：“還傻楞在那裏幹什麽？趕緊穿上衣服跟我走。”

貓貓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，不知道該怎麽辦，只能無措地看了沈誠一眼,得到他的點頭後，這才乖乖按著臨清竹的指示照做。

白大褂剛套上,他就被等得不耐的臨清竹折返回來一把拉上。

“以後你給我記住,救人如救火,早一分鐘晚一分鐘，對人來說都是能不能活命的重要關鍵，所以絕對不能再這麽磨磨蹭蹭地拖延時間！”

貓貓被迫小跑著跟在臨清竹身邊，聽見他的話，下意識地扭頭看他的側臉。

只見他一慣的笑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格外嚴肅的神情。

——那是對生命的敬畏。

莫名地,貓貓自己領悟了這個表情裏的含義。

“對不起喵。”她小小聲地說。

貓貓偶爾會任性耍脾氣調皮闖禍,但她大部分時候絕對是很乖巧的，在知道自己剛剛的行為不對之後，她會認真道歉。

不論那被道歉的對象是不是她所討厭的人或者妖。

小姑娘的聲音嬌嬌怯怯的，不比蚊子嗡嗡大多少，但臨清竹還是聽了個真真切切。

他緩和神色，道：“你不用道歉,這其實是我的工作，跟你是沒什麽關系的，至少現在無關，等你以後……算了，先救人要緊。”

談話間，兩人抵達急救室門外，連停頓都沒有停頓一下，就直接推門進去。

臨進門前，貓貓下意識地扭頭，眉眼間有點緊張跟害怕。

還好，她看見了跟在他們身後的沈誠。

沈誠不能進急救室，只能站在門外，沈靜地凝望著裏頭的小姑娘，冷峻的臉上沒什麽表情，卻讓貓貓感到了一陣安心，心中的恐懼也驅散了許多。

砰地一聲輕響。

急救室大門緊閉，隔絕了內外兩個空間。

在進入急救室之後，聞到濃郁的血腥味，貓貓的瞳孔緊急收縮成針，又緩緩放松。

“這次是普通傷勢的患者，不需要這麽戒備。”

臨清竹邊說，邊去旁邊的洗手臺洗幹凈雙手，消毒，戴上無菌醫用手套，然後走到手術臺前，拿起一把手術刀，速度輕而快地將上頭已經奄奄一息的人胸膛前的子/彈挖出，再往裏稍微輸入一點治愈系的妖力，護住這人的心脈，最後再給他縫合包紮好傷口，這場急救就完成了。

全程不超過五分鐘，直接看呆貓貓。

“結……結束了喵？”

“他的命都已經保住了，你還想怎樣？”臨清竹脫下手套，奇怪地看了貓貓一樣。

貓貓：“……”

你剛剛那麽嚴肅地跟我說了那麽多大道理，害得我以為這是一件多麽嚴重點事情，結果就被這麽輕而易舉地解決了，我真的很難接受啊。

似乎被貓貓無語的小表情給逗笑了。

臨清竹輕笑一聲，道：“你看我做的簡單那是因為我對妖力的掌控足夠強，換了你來，準兒得一下子就把人給全治好了。”

貓貓懵懂：“全治好……不好嗎喵？”

“好，當然好，但這僅限於對那些知曉我們妖族存在的人類，跟我們妖族本身，對於普通人，我們可以在治療的時候稍微運用點妖力幫忙救人，但需要掌控好一個度，不能夠超過普通人所能接受的那條線，否則的話，你就是世人口中的妖孽，而妖孽，通常都是沒有好下場的，懂了嗎？”

在提起“妖孽”這個詞的時候，不知道臨清竹想到了什麽，臉色暗淡了一瞬。

可當他回神後，對上的卻是小姑娘似懂非懂的表情。

“不……不懂喵。”

貓貓不僅小學沒畢業，她連幼兒園都沒上過，怎麽可能會聽得懂這一大段對她來說很深奧的話？

臨清竹：“……要不我先回去，你留這兒把小學…不，高中課本學完了我再來？”

“壞蛋喵！”

知道臨清竹又在內涵她笨，貓貓瞬間露出兇巴巴的表情。

可惜她不僅貓形可愛，人類外形也同樣是可愛款的小姑娘，兇起來一點威嚇力都沒有，只讓人感覺奶兇奶兇的，更加萌了。

臨清竹就沒忍住，擡手輕柔小姑娘的小腦袋，被她毫不留情地擡手拍開了也不惱，只變化出從不離身的玉竹扇，一邊展扇輕搖，一邊笑嘆道：“有時候都不知道你這小家夥究竟是聰明還是蠢，算了，不管怎麽樣，我以後也算是你的半個師父，總是得盡心盡力地教導你。”

言畢，他收攏扇柄，輕敲在貓貓的眉心處。

一縷微光順著這一敲，融入了貓貓腦海中，她先是一楞，隨即被腦海中突然多出的功法給驚到了。

“這是我專門修習的，用來精進妖力掌控的功法，你記得日後勤加修煉，不論是對你的實力還是修為的增長，均有好處。”

臨清竹說得雲淡風輕，仿佛不知道自己給出了一部多麽讓妖驚嘆渴望的功法一般。

給完功法後，眼見著時間差不多了，他又領著貓貓大搖大擺地從急救室裏出去。

一走出急救室，就有護士跟裏面那位受傷軍人的戰友們湊上來詢問情況。

臨清竹立馬換成一副嚴謹負責的模樣，仔細交代道：“患者中彈的位置很危險，稍微再偏一毫米就得貫穿心臟，連帶著手術風險也很大，稍有不慎，患者就……還好你們送來的及時，現在子/彈已經成功取出，患者的生命體征也暫時穩定下來，先把他轉移到重癥病房去，暫時觀察兩天，兩天後如果沒有感染發燒的癥狀，就算徹底脫離生命危險，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。”

“謝謝，謝謝醫生，謝謝……”

“謝謝您，臨醫生，要不是您，我們就得失去一個兄弟了。”

……

聽到人救回來了，那幾個穿著軍裝的大男人當場哭成個淚人，卻還不住地抓著臨清竹的手連聲表示感謝。

臨清竹對這種情況顯然已經習慣了，他熟練地安慰患者親友幾聲，然後以還有別的患者等著他為由，順利帶著貓貓脫身離去。

“怎麽樣？”

沈誠一直沒走遠，在急救室門外守了一個小時後，見貓貓出來了，當即走過去低聲問道。

“不知道喵。”

貓貓撓撓頭，感覺自己像是參與了救人，又沒完全參與。

就挺迷茫的吧。

沒給她迷茫太久，下一個急診患者又來了。

這一位情況不嚴重，沒有受傷，而是生病了，臨清竹在給人把脈後，又問了幾道問題，待確認病癥後，便給開了對癥的藥物，讓病人家屬帶著他去交錢取藥，這場治療就結束了。

這回貓貓在旁邊看得更懵了。

她連字都認不全，更別提還得記那些艱澀難懂的各種藥名藥方。

壞竹子難道是想換種方式折騰她嗎？

貓貓陷入沈思。

隨著時間的推移，早上還比較清閑的醫院逐漸忙碌起來，特別是臨清竹身為急診科醫生，更是全醫院裏頭，除了人手長期缺乏的兒科醫生之外，最忙碌的一個。

連帶著身為他的助理醫生，貓貓也跟著忙起來。

沈誠一直安靜地陪在貓貓身邊，看著她被臨清竹支使得團團轉，也沒有去插手。

可能是因為太忙碌了，以至於即便見了不少來來去去的陌生人，小姑娘都沒再表現出很明顯的害怕情緒，但還是要時不時地扭頭看看沈誠的方向，確定他還在這裏才能安心。

這種情況讓沈誠既欣慰又擔心。

欣慰的是，貓貓在這短短的一天內，有了顯著的成長，擔心的是，她對自己的依賴心太強了，以後真的能離開自己獨自生活嗎？

這個問題沈誠一直都很少去想。

因為按照他的規劃，貓貓要成長到可以獨立在人類社會生存的地步，少說也得好幾年。

這麽長遠以後的事情，現在根本沒必要多想。

可貓貓的成長速度卻遠比他所想象的要快得多，似乎轉眼間，她就從一只剛剛出生的雛鳥，成長成了一只羽翼漸豐的雀鳥，躍躍欲試地即將展翅高飛，翺翔到屬於她的那片天空去。

對此，沈誠是支持與鼓勵的，但也不可避免地有些許……

不舍。

可不舍歸不舍，如果未來的某一天，貓貓真的要離開他的話，沈誠也不會阻攔。

思緒剛轉到這，沈誠便覺身上一重。

原來是某只被宣布可以下班了的小姑娘開心地蹦噠到了他懷裏，樹袋熊似地掛在他身上撒嬌。

“沈誠沈誠，喵喵中午想吃魚頭豆腐湯，還要香煎小黃魚跟紅燒魚喵。”

每逢報菜名，都是貓貓說話最順溜的時候。

“要吃那麽多魚？那家裏的魚可能有點不夠，得再去食堂後廚多買兩條。”

沈誠在心底盤算了一下，他早上只買了一條魚，顯然是不夠給貓貓做那麽多菜的，而且那條魚也不是小黃魚，所以還得去食堂後廚再買條小黃魚跟一條其他的魚。

中午做多點也沒事，吃不完留著晚上吃也行。

“我……我陪你去喵。”

貓貓猶豫了一下下，還是決定陪著沈誠一起拐道去食堂後廚買魚，畢竟是她自己要吃魚的，不能總讓沈誠一個人去買。

“好。”

兩人邊聊邊走遠，沒有註意到臨清竹站在後頭，含笑看著他們的背影。

貓貓長大後就會離開沈誠嗎？

不見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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